“其实我也没有很好奇这口井。”
  云喃音嘟囔两句，溜达到支昊麟身边：“吱老师，这群影子来头很大？”
  支昊麟皱眉看了眼八卦井，这井总让他感觉不安，“上议院最强的影子军团，号称人人八阶，确实来头很大。”
  要不然也不能把他们堵在这里这么久。
  “那是不是加入影子军团，就会变成影子啊？”
  这个企业文化还挺酷哈。
  支昊麟收回目光：“收起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，说是影子，实际上还是人。”
  “影子军团全员人造黑暗属性。”
  “影子的诞生有悖天理，过程之残酷暂且不论，只有那些试验成功品，才能全身元素化为影子。”
  “没什么了不起。”支昊麟忧心的望着八卦井，多了一句嘴：“世间兵种修炼至臻境，都能做到元素化。”
  只是是否能全身元素化，端看天赋上限如何了。
  “臻境？”云喃音摸摸下巴，“臻境是几阶？”
  支昊麟：“九阶之后就是臻境。”
  一问一答，相当流畅自然，以至于云喃音久久没有反应。
  “九阶、之后、臻境？”
  每个字都认识，组合起来却令人难以理解。
  支昊麟回过神，低头，对上云喃音装满问号的脸。
  他摸摸鼻子：“这都是从灵教版教材上看到的，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。”
  他悄悄：“但我觉得多半是真的。”
  “联邦前几个纪元被魔族打穿，传承几乎断绝，古籍摧毁殆尽，很多东西无从考证。”
  “但沧澜就不一样了，沧澜强啊，魔族打不进去，什么传承啊，资料啊，教材啊，都很齐全的。”
  云喃音：“那我能不能去沧澜念书啊？”
  “你想得美，”支昊麟嘘声一片，“沧澜排斥人族，你敢竖着进去，他们就敢把你卸成八块扔出来。”
  师徒两旁若无人吹牛逼，一点都没有紧绷感。
  简流云捏了捏眉心骨，“你们真是够了。”
  “校长，”他忍无可忍骤然一喝：“这是我最后一次称您为校长。”
  “风烈，你究竟想做什么啊？”
  一夜之间，五行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。
  “你把风声弄哪儿去了？”
  “还有这井里究竟有什么？你把曲啸扔下去做什么？”
  风烈没有动作。
  夜风吹过，带来一股浓厚的血腥气，混杂着魔种的腥臭味道，十分令人作呕。
  在场诸位好像闻不见，表情严肃得很。
  “曲啸？”云喃音扑捉关键词，“曲啸不是还在审判厅捆着吗？”
  说完，她一拍脑门儿，“呀，坏了，没派人看着他。”
  曲啸的八阶是嗑药嗑出来的，被五行禁制束缚后，云喃音并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。
  毕竟她答应了纪枢要，曲啸会留给他处理。
  让出去的猎物，她没有兴趣过多关注。
  听这意思，曲啸跑了？
  “不是，纪枢要没毛病吧，”金耿也想明白了，“他跑了不把曲啸带走？”
  “他不是要拿曲啸的头祭军旗吗？”
  云喃音抬脚就要朝八卦井走。
  一脚踏出，却如何也迈不下去，透明空气墙，桎梏着她的动作。
  “饲魔……”
  苍老深沉的嗓音，在月光下响起，“终于可以履行约定了。”
  雕塑般沉默的风烈，终于动了。
  “你比我想象中能干。”风烈缓缓转过身，疲惫，但始终保持着清明的眼神缓缓落到云喃音身上：
  “我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。”
  “就停在那里吧，少年人。”
  风烈背着双手，此刻身上没有一丝灵力，卸了往日常穿的暗红铠甲，只穿着一身布衣，身形单薄不少，但气势依然厚重。
  “你十分优秀，未来的路很长，但绝不是朝这个方向。”
  “四百年，这一刻我等了四百年。”
  风烈脸上浮现一丝释然微笑，眼角褶皱舒展，“少年人，我很感谢你，赤云漠联赛中，我终于看见了我期待看见的东西。”
  “五行终于开始蜕变，我可以卸下这枷锁，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。”
  云喃音仰头，直视风烈：“？”
  风烈突然笑着自我剖析起来：“我风烈此生，本事平平，智谋平平，心性也平平，堪称一无所长，却临危受命，被捧到一个不属于我的高度，战战兢兢强撑九团不散。”
  “可我终究无能，拼尽全力，也只是强行撑着一个空壳，无法凝聚半分九团风骨。”
  简流云心头不祥预感愈浓，“风烈，你究竟想说什么？”
  “没什么，人之将死，难免唠叨。”
  今夜冷月苍苍，月光凉薄，大地被夜色覆盖，能见度极低。
  唯独八卦井周围光线较亮。
  盖因井边八块奇石，月光越弱，那八块石头反而越亮。
  之前没有发觉，呆的久了，天上悬月越发暗淡，众人的目光才被这些石头吸引。
  凌子月：“真是活见鬼了……”他挠头，围着八卦井来回踱步，“不是，”他扭头看向云喃音，“这枯井旁边的石头，我记得都是黑色的呀。”
  这不一会儿就跟月亮一个色了，清透得很。
  云喃音皱眉，单刀直入：“校长，井里有什么？”
  风烈此刻很是好说话，有问必答：“魔。”
  他脸上难掩笑意：“一只被我饲养数百年的魔。”
  且不管五行主任团听到这话是如何震惊，云喃音倒是表情如常，她只执着一件事：
  “你把曲啸喂给它了？？你真把曲啸喂给它了？？？”
  风烈失笑：“何止曲啸，就连我，也是它的祭品。”
  他指着远处魔潮，“那些，也是它的祭品。”
  灵光一闪，云喃音有些明白风烈为什么会在军校下面埋空间阵了。
  但一码归一码。
  “不行，真不行。”云喃音曲起手肘夹住裁决之剑，手腕一拉一收来回擦拭剑锋，“你和曲啸，都要死在我剑下。”
  她举起干干净净泛着金光的裁决之剑，剑指风烈：“为所有五行枉死英灵。”
  “你是说那些孩子？”风烈脸上浮现追忆之色，“他们，的确很可惜。”
  “只有无能的领袖，才会不断献祭战士的生命，以换取短暂的和平。”
  风烈眼神无悲无喜，“很可惜，我就是这样无能的领袖。”
  “但那又如何？和平只是假象，这是个吃人的世道。”
  “少年人，他们的命，不算什么，我的命，不算什么，在场所有人的命，都不算什么。”
  风起，月亮黯淡到只剩一抹淡影。
  八块奇石爆发出纯白光芒，汇聚成一股光柱，朝八卦井底涌去。
  风烈径直走向八卦井，“一人死，千万人生，那一人便是死得其所。”
  “千万人死，千千万万人生，也是死得其所。”
  “背负罪孽前行，也是在前行。”
  毫不犹豫，投下枯井，最后余音，微弱，但不散——
  “今日过后，五行覆灭。”
  “人族，崛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