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允已经长大了，对青春期的懵懂憧憬已经过去，他不会再幻想那个天使了。

  他也不再想那些宠物了。

  回家的路已经没有了，他不再枯燥，也不需要幻想陪伴自己了。

  约束苏允的杀人冲动的力量有两个。

  一个是他内心的良善，这是‘自律’。

  另一个是担心在乎之人因为自己受伤，这是‘他律’。

  现在，‘他律’已经消失，剩下苏允的‘自律’还在支撑。

  ‘自律’要是失效，苏允的杀人冲动就会变成现实。

  杀人冲动有什么值得控制的？

  「编纂史官」的一次降临都要死那么多人，就算苏允放开了杀，敞开了杀，又能杀几个？

  在这个世界，人命又不值钱。

  但苏允害怕的不是别人因为他而死亡。

  如果他的‘自律’撑不住了，如果他的杀人冲动变成现实了，苏允会忍不住拿起刀。

  不是用超凡的能力将人烧成灰，或者用雷电劈死别人。

  苏允会用最原始的方法，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人，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。

  用刀一下下刮开那个人皮肤，皮肤的裂口中流出鲜红的血。

  然后那个人看着苏允的眼睛恳求，眼泪鼻涕横流。

  苏允不会停止他的动作，还是一下下地割着这个人的肉，觉得没意思了便会拿一根铁筷子，从他的太阳穴插入，直抵大脑。

  用力过后便是轻轻一搅，将这个人的大脑全部破坏。

  将他未实现的、不敢做的全部做一遍。

  野兽挣脱了自缚，解放了天性。

  从此自由自在，再无牵挂。

  看着被他折磨之人的模样，那时候的苏允不知道会是欣赏，还是厌恶。

  或者索然无味，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个鸟样。

  对一切都无动于衷，对一切都冷眼相望。

  这是他原始的杀人欲望。

  原始的欲望。

  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，有了第二次便会有第三次，有了第三次便会有无数次。

  最后心会变得麻木。

  万一以后真的有机会回去，而他麻木不仁，见到了自己以前朝思暮想的父母爷爷奶奶，

  然后顺手拿起手边的刀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。

  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，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，然后抱头痛哭。

  这才是苏允害怕的。

  他愿意把自己的善意施舍给素未相识之人，但如果这些素未相识之人死了，他会觉得有点难过，但也不是那么难过。

  他难过的是他的善事白做了。

  不难过是因为还可以施舍其他人善意，至于那个人是谁并不重要。

  苏允的‘他律’消失，仅凭‘自律’独木难支，苏允需要加强他的‘自律’。

  所以他施舍自己的善意。

  苏允每一次施舍都是在给自己的‘自律’加码。

  提醒他自己，暗示他自己，明示他自己，他是一个连陌生人都愿意帮助的人。

  愿意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人，不可能会拿起手中的刀。

  或者说。

  拿起刀的那个人，不是他。

  当！当！当！

  震耳的打击声响起，就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撞击着墙壁一般。

  苏允从自己杂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，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。

  天上明黄的阳光暗了下来，被什么东西遮住了。

  一道光幕横跨在天空与大地之间，遮住了「编纂史官」释放的明黄阳光。

  这道光幕在苏允眼里像是固态的灵气，温润又坚韧。

  固态的灵气还没在人体内出现过，即使是之前辅导云释放出了自己的灵气，那也是液态的，不过就是范围大些，容量多一点。

  但感觉又比普通灵气不同，多了点东西。

  难道人体内的灵气最高只可以修炼到液体的形态吗？而固态灵气只是作为一个对敌的手段？

  苏允不能确定。

  辅导员是位格低的神明，他还没见过那些位格高的本土神明。

  “张哥，那是什么？”

  刘来财趴在窗户边，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天空，问道。

  他们已经起来一阵了。

  天上的敲击声实在是太大了，任谁也睡不着。

  刘来财做了一个美梦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异兽，他是SS级异能者，是被人追捧的天才。

  实际上，作为异能院的一份子，尽管排名有那么一点小低，但他也算是天才，在觉醒的高中是要当作优秀学长裱起来展示的那种。

  但最关键的不是这个。

  在刘来财的梦里，韩子怡在梦里微笑着递给他一纸情书。

  字迹娟秀，看上去准备了好久，只是今天才交给他。

  刘来财涨红了脸，他的肾上腺素飙升。

  他们的第三个孩子，就叫作刘怡财吧。

  这时异能院的秃顶院长突然出现，一脸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刘来财先生，其实我们当年对你的异能测试错了，你是SSS级异能。”

  SSS级异能？

  又是情书又是异能升级，刘来财要兴奋爆了。

  他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院长的肩膀，摇了摇头，“检测异能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出错？这可关乎到我们的下一代！”

  院长被刘来财说的羞愧了，他把头埋低，像犯错的孩子：“对不起！”

  看着院长这样子，刘来财不忍心了，他叹了口气：“你啊你，这么粗心，让我说什么好？”

  “算了，下不为例。”

  说罢，刘来财急忙凝神朝自己脑袋里看去。

  异能者在觉醒异能后，脑子里会多出一段关于异能的知识，包括它的等级和使用方式。

  在院长说出那句话后，那段知识发生了变化。

  刘来财看到了自己的异能信息。

  招财侧的SSS级异能【财从四面八方来】。

  刘来财眼前一黑。

  然后被这震耳的敲击声吵醒了。

  “啧啧。”

  刘来财咂咂嘴，还在回味。

  “我能感觉到，这是一种灵气组成的屏障。”张狂眯着眼睛，注视着那道光幕道。

  “我的感觉也差不多。”王通道。

  这层屏障上面散发的气息和他们体内的灵气形成了共鸣，他们对组成这光幕的物质很熟悉亲切。

  苏允调整透视，发现他的目光穿透不了这层光幕。

  要不要再试试在光幕外张开眼睛？

  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存在一瞬后就被他否决。

  外面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，就这么贸然行动有风险。

  当！当！当！

  楼外的战斗声已经停歇，只有这坚硬的物体撞击墙壁的声音。

  也许「编纂史官」和辅导员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，两个都在憋一波大的。

  无论如何，这时候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静思楼里面。

  不对啊，辅导员和「编纂史官」的战斗都接近尾声了，怎么秩序值系统还没来？

  看秩序值系统那高冷傲慢的语调，还以为稳了，没想到竟然比全知之眼还要不靠谱。

  似乎是提到了全知之眼，全知之眼有感应了。

  一行黑字浮现在苏允的瞳孔里。

  【你刚刚问什么来着？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