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全知之眼」给苏允灌输的知识里，选择意象之后形体会跟着意象靠拢，到了神境之后就会彻底变成自己选择的意象本身。

  意象至关重要，关乎和神境的权柄的适配，需要慎重选择。

  「悲悯」将它的能力隐藏了，苏允不知道「悲悯」的能力。

  之前那道液珠「恩惠」，就是「悲悯」的能力之一。

  据「编纂史官」所说，在接受「悲悯」的帮助后，被帮助之人的体内就会生成一道液珠。

  那道液珠就连「编纂史官」都感到头疼，降临了两次只是为了将那道「恩惠」排出体外。

  回想起「编纂史官」对「恩惠」的表述，苏允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。

  那滴液珠可以浸透宿主的身体，泡发宿主的大脑，毁去宿主的意识。

  “我”的能力听起来渗人的很。

  作用机制也不明朗，“接受「悲悯」的帮助”之后，体内就会生成「恩惠」。

  怎么生成的？怎么样才算“被帮助”？

  如果「悲悯」在路上捡了张照片，对照片上的人起了杀心，它克制了这份杀心，算是帮助了照片上的人么？

  照片上的人身体里会因此出现「恩惠」么？

  “我要选择什么意象？”老苏听到朱知觉的问题后，思考了一会，“我也说不准。我现在还不知道要选择什么。”

  “我”又隐瞒了朱知觉。

  “我”早就确定了要选取什么作为兽境的意象。

  “你呢？假如你现在就是人境晚期，你又选择什么作为你的意象？”老苏转移了话题。

  谈到意象，朱知觉露出了笑容：“我？我的能力是学习和解析，选择的意象应该要和我的能力适配，其实我想选择‘学子’这个身份作为自己的意象。

  “当了那么多年学生，对这个身份很熟悉，和我的能力也能匹配，不断地学习，总不至于出了差错。”

  朱知觉想选择“学子”这个身份作为自己的意象。

  学子的简单释义就是不断学习的人，和朱知觉的能力倒也适配。

  可是苏允知道朱知觉最后选择了一只眼睛作为自己的意象。

  那只眼睛上面爬满狰狞的血丝，怎么都和“学子”这两个儒雅的字不沾边。

  朱知觉现在是人境中期，到了人境晚期之后才会选择意象，中途改变主意很正常。

  “其实我想选择‘学子’作为我的意象，除了和我的能力适配，还有其他原因。”

  朱知觉的脚步变慢了，“老苏，你认识我爸妈吧？”

  苏允点头道：“认识。”

  当初朱知觉的父母邀请老苏去他们家吃饭。

  老苏又退场了，现在掌控身体的是苏允。

  “之前【现实】崩碎的时候，我爸妈都出去了，我还在家里，他们去了别的神境的【局部现实】里。”

  那时候老苏也在家里，朱知觉拉着老苏跟着人群逃到了「阴毒之蛇」的【局部现实】里。

  朱知觉缓缓呼出了一口气，“在选择意象之后，我的身体会往意象靠拢。”

  “我不希望到时候团聚的时候，我的样子会吓到他们。”

  苏允有点困惑了。

  这里是异格者的世界，兽境选择意象是一个常识，这里的人接受程度应该很高才对啊？

  怎么朱知觉说得这么沉重？

  似乎是察觉到了苏允的疑惑，朱知觉问道：“老苏，你见过兽境的质量者么？”

  苏允翻找了一会记忆，然后回答，“没有。”

  苏允刚刚在「悲悯」给他展示的记忆里面过了一遍，遇见境界最高的人就是人境晚期。

  至于兽境，还真没见过。

  “老苏，我跟你说过，几乎是每个人都能觉醒能力。”朱知觉道，“理论上是这样没错，可是很多人坚持不到身体被锤炼到可以觉醒能力的那一刻。这里面也有天赋一说，谁的「消化」能力强，谁的潜力就大。”

  一段“注释”浮现于苏允的脑海里。

  锤炼身体最重要的部分是要吃那些特殊的有质量的食物，有一些人吃了那些食物后，身体肿胀，眼球突出，全身的肉涨大了一圈。

  这是「消化不良」，再吃下去就会死，救不回来。

  苏允记得他之前在操场上看到的那些人，苏允没看到一个肌肉怪，男的肌肉线条紧绷，女的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，他们的身材全部都很好。

  肌肉怪是有的，只是苏允看不到而已，在觉醒能力前就已经筛选掉一批了，在操场上排队觉醒能力的人，潜力都不低。

  朱知觉经常自嘲自己的天赋不如老苏，赶不上老苏，但这时候的朱知觉的境界已经到达人境中期，同期的学生还在人境前期挣扎。

  “如果说五十个人里面能出一个人境，那一千个人境中只有十几个人到达人境晚期，”朱知觉接着道，“在到达人境晚期的人中，还会经过一道分水岭，这道分水岭又会筛选掉很多人。”

  “人境晚期的人会招来绝望，如果扛得住这份绝望才有资格选择自己的意象，扛不住就会退到人境中期。绝望只能扛一次，意思就是这些扛不住绝望的人以后的境界固定在人境中期了。”

  绝望？

  「全知之眼」也和苏允说过，人境晚期是一个没有希望的阶段。

  没有希望的近义词就是绝望，朱知觉说的没错。

  “具体是怎么样的？什么样的绝望？”苏允在为以后做准备。

  陈国新和安庆都没撑过去，苏允觉得自己和他们比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。

  “你是说人境晚期的绝望么？”朱知觉笑了，“这是不固定的，因人而异，每个人面对的绝望不同。”

  “我们把它特指为【绝望】。”

  “到了人境晚期的时候，一定会经历一次绝望，无论你做好了多周全的准备。”

  朱知觉跟苏允解释了一遍。

  不是人招来了绝望，是“人境晚期”招来了绝望。

  有人的绝望是突然莫名其妙地迷失方向，跋涉十天十夜，最后回到起点；有人的绝望是记忆不断流失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痴呆。

  “你要是扛不住了，你就说，‘我扛不住啦，我求求你了，放过我吧’。”朱知觉笑道，“默念两遍，【绝望】就会离去，到时候你会有一种感觉，【绝望】放过你了。”

  但代价是永远锁死在人境中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