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朵点头：“泡过。”

  周浊又问：“泉水是不是血红色的？”

  这一次梅朵摇了头：“不是，在赫连雪山上有个非常隐蔽的地洞，洞里的泉水是纯净无色的，只有那个地方的泉水可以用来……疗伤，红色的泉水则不行。”

  说到“疗伤”这两个字的时候，梅卓微微顿了一下，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不太好看。

  “泡了红色的泉水会怎样？”

  周浊自然知道纯净无色的泉水是无害的，毕竟他可是亲身感受过无色泉水中温暖蓬勃的生命力，甚至这股生命力至今还在他的体内流转。

  但他不清楚，当这种无色泉水被邪气染成红色后，会产生什么样的可怕功效。

  梅卓并不打算隐瞒什么，回应道：“泡过血色泉水的异人，都会变成怪物。”

  “变成怪物？还是变成邪祟？”在周浊的经验里，“怪物”这个词，在异人圈里似乎并不常用。

  毕竟对于异人来说，除了他们自己，其他超自然事物，基本都被归入了邪祟的范畴。

  梅卓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，说：“具体是不是变成邪祟，我也不清楚，我也是从当地一本地方志上看到的，说，泡过红色泉水的普通人，全都陷入了永恒的癫狂之中，而所有泡过红色泉水的异人，都彻底丧失了人格，就连他们的能力，也变得无比诡异。”

  既然这本地方志上提到了异人，就说明这不可能是正常出版机构出版的东西。

  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？”梅卓反问道

  周浊说：“我们这次去石坎村办案，发现了一座奇怪的山，这座山似乎是从某种巨型生物上分离出来的活体组织。

  老枭带人在山坡上挖了一个坑，很快就有类似于血液的粘稠液体，从坑底涌了出来，当时我就联想到了赫连雪山里的不老泉。”

  白怜花补充道：“老枭带人上山的时候，那座山就彻底死透了，血液里夹杂着很多腐烂成分，看上去十分粘稠。”

  梅卓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，眼睛里的光泽晃动了一下，但那好像只是一闪而过的某种念头，她没能很好地捕捉到，接下来又陷入了低眉沉思的状态。

  十几秒后，她才抬起头来对周浊说：“我隐约有点印象，小时候阿爸曾给我看过一本很老很老的古书，书上有个故事——内容我实在想不起来，只记得那个故事里提到，在很多很多年前，在一个叫东陵城的地方，曾出现过一个巨大的邪祟，邪祟的样子如同一座小山，山体被撞破的时候，里面还会流出污浊的血液。”

  周浊敏锐地感觉到，梅卓所说的那本古书中，很可能就隐藏着他想要的答案：“卓玛，你还记得那本书的书名是什么吗？”

  “卓玛？”梅卓笑着，眼睛弯成了月牙：“除了阿爸和罗布叔叔，你是第三个叫我卓玛的人。”

  白怜花开口道：“卓玛，你还记得那本书的书名是什么吗？好了，现在有四个了。”

  “你甭理他，他这两天有点不对劲。”周浊摆摆手，对梅卓说。

  梅卓倒是完全不在意白怜花的调侃，想了想，说：“那可真是想不起来了，不过既然是和异人圈有关的古书，分局的档案室里一定会有收录，你们不如去问问材料科。”

  北海分局人手有限，档案室也是归材料科管的。

  “谢谢，改天请你吃饭。”

  周浊撂下一句，转身就要朝研究室外面跑。

  梅卓环抱茶杯，冲着周浊的背影笑：“改天是哪天？”

  周浊一愣。

  他刚才就那么随口一说。

  梅卓笑得更欢乐了：“好啦，和你开玩笑呐，快去忙正事吧，我最近也挺忙的，就算你想请我，我也未必有时间。”

  周浊继续迈起顿了半拍的脚步，朝地下一层冲锋。

  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下班点了，分局里的人都无比擅长摸鱼，再不快点，怕是要白跑一趟。

  万幸！

  当周和白怜花冲到材料科办公室的时候，科长张国栋正抱着游戏手柄打游戏。

  张国栋今年二十有七，肤色黝黑，身材健硕，周浊以为他是个运动达人，可刘参却说，这家伙是全北海最宅的人。

  “嗨，周局，白科长。”

  张国栋很敷衍地朝门口看了一眼，很敷衍地打了声招呼，然后继续打游戏。

  周浊也不废话，开门见山道：“档案室里有没有这样一本古书，上面有篇故事，记录了东陵城出现山妖的故事。”

  张国栋按下暂停键，拉开办公桌的抽屉，抓起一串钥匙，朝周浊扔了过来。

  周浊“啪”的一声将钥匙接住，就听张国栋说道：“里面有一把是档案室的钥匙，我也忘了是哪把了。”

  听到对方的话，周浊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。

  这家伙有多久没有进过档案室了，连钥匙是哪把都不记得了。

  那岂不是说，档案室已经很久没人维护，里面的藏书，怕是都被老鼠啃光了吧！

  “档案室里的资料，没有电子版的吗？”周浊问道。

  张国栋眼睛盯着电脑朋友，脑袋却在摇：“这个真没有。”

  周浊撇撇嘴，转身就走。

  张国栋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，再次按下了暂停键：“对了，周局！”

  “怎么了？”周浊还以为他想起来钥匙是哪把了。

  张国栋丧着张脸，说：“听说你把尚可喜搞死了，你这么强，应该也能轻轻松松把我杀掉吧。

  反正来都来了，要不然您就费心一下，在这里把我杀了吧。”

  周浊没再搭理他，径直离开了办公室。

  档案室在地下二层。

  从负一层走到负二层，周浊的心已经凉了半截。

  负二的空气太潮湿了，将书籍存放在这种地方，且不说鼠虫会对纸质书造成巨大的伤害，就是这股潮气，也能让书页长霉、腐烂。

  还是那句话，来都来了。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白跑一趟，但还是来到档案室门前，开始一把一把地试钥匙。

  好在他还没倒霉到，试到最后一把才把门打开，连续换了五把钥匙，第六次将钥匙插进锁孔里的时候，就明显没感觉到什么阻力，再轻轻将钥匙一转，门锁旋动，厚重的金属门板上先是传来一阵复杂的齿轮转动的声音，接着猛一颠颤，缓缓展开了一条缝隙。

  周浊本想将门推开，却发现门后的阻力非常大，根本无法推开：“这扇门，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。”

  这时白怜花也伸出一只手，在门上轻轻一推，就将门板整个推开了。

  周浊感觉，白怜花推门的时候，似乎根本没用什么力气，门板原本就是虚掩着的。

  可为什么，他自己去推门的时候，却感到了巨大的阻力？

  这时白怜花开口了：“档案室的门，只有异人才能开启。”

  周浊不解：“我也是异人，却推不动它。”

  “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，”白怜花用无比淡漠的语气说道：“你根本不是异人。”

  周浊皱了皱眉，朝白怜花看去，发现白怜花也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