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，天光未亮。

  沈君泽独坐在沈宅书房，文件铺满整张黑胡桃木长桌，咖啡凉了一盏又一盏，他却毫无困意，眼神越发清明。

  一夜比对，他终于锁定了两份关键材料编号：分别来自沈父去世前半年与当年财务风波爆发期间的外部函件。

  这两份材料，曾在三年前被沈母命人封存，不允许任何继承人翻阅。

  他调出编号，再次联系内部管档人员，强行调取——结果仅收到一封冷漠的回复：

  “档案丢失。”

  他冷笑一声，立刻拨通私人调查顾问：“去查沈氏档案内部泄密记录，特别是2020年前后移除的资料编号。”

  与此同时，他从一堆几乎泛黄的手写备忘录中，抽出一本小册子。

  这是沈父生前的笔记本，记录极为细碎，夹着便签、名片、一些模糊影印件。

  其中一页纸角上，夹着一张胶片照片。

  沈君泽抽出照片，眉头一蹙。

  那是一张在某个会议厅偷拍的照片——模糊中能看出会议背景墙写着“香江分部财改交流会”。

  更让他震惊的是，画面中，一名年轻男子正在与另一人握手。

  他认得那人，是林湛的父亲，林仲年。

  而那名握手的对象——竟是沈家财务主管、也是当年“漏洞事件”处理责任人之一。

  照片下角用钢笔潦草写着三个字母：L.S.F.

  他盯着那几个字母看了几秒，忽然意识到，这可能不是拍摄人，而是——传照片的人。

  忽然，他想起了一件事。

  大约半年前，李雪菲曾递给他一封信。

  她一字不差地说：

  “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份东西。”

  “我不知道是真是假，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信。”

  “但你如果哪天愿意自己看沈家的底牌，你会需要它。”

  他当时没有打开，只淡淡把那封信留在书架的最下层。

  那天他们吵架，她摔门而去，他只当她在借机施压。

  现在想来，她不是在试探。

  她是在交托。

  她把自己那点信任，最后一份底牌，交给了一个最不该信的人。

  他当时没珍惜，而今——满心悔意。

  他立刻起身，冲回卧室书架最底层，翻出那本旧书，将那封厚实的白色信封抽出。

  封口仍完好。

  他拆开，里面夹着几张老旧照片，与沈父笔记中的那张几乎一样。

  不同的是——

  李雪菲这边的照片更清晰，角度更高，且背面附有拍摄时间、会议名称、在场人员名单。

  一共七张，每一张都能证明：

  沈氏与林氏在那场“资金危机”中，存在隐秘对接，而李家父亲只是被拿来做“缓冲与替死”的挡箭牌。

  沈君泽手指发抖，照片掉落在地上，他低头捡起的那一刻，眼圈瞬间泛红。

  她早就查到了。

  她早就在做他不敢做的事。

  她并不是无的放矢、情绪崩溃，更不是所谓的“执念不放”。

  她是用她一个人的力量，在查清一场足以埋掉一个家族清誉、压死一个父亲、摧毁一段爱情的真相。

  而他，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，站在了她的对立面。

  他坐回书桌前，双手撑着额头，整个人像被重锤砸中。

  良久，他轻轻抽出手机，拨了林湛的私人号码。

  铃声响了十几秒，那边接通。

  沈君泽声音低沉：

  “林湛，我们见一面。”

  林湛语气不动：“沈总有事？”

  沈君泽冷声道：

  “有些旧账，要一起结。”

  他挂断电话，手指缓缓按住那一张张照片，低声道：

  “李雪菲。”

  “你给我的这些，我收下了。”

  “我会让它们——让所有人看到。”

  他终于明白，他曾把她挡在家门外，以为是在“保护她远离是非”。

  其实，他是在把她推出了真相的门口。

  如今，她不在他身边了。

  但他要替她，把这扇门彻底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