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三十三分。

  病房内的窗帘还未拉开，淡蓝色的夜灯将整个房间映得静谧安详。

  李雪菲还在昏睡。

  术后镇静药效尚未完全退去，但她的呼吸已经均匀，脸色比夜里推出来时好看了许多。

  沈君泽坐在她床边，握着她的手，一动不动。

  他已经整整守了十二个小时。

  护士轻轻敲门，带来最新的消息。

  “沈先生，孩子转入新生儿监护区后，情况非常稳定，医生说恢复良好。”

  “体重五斤零二，哭声响亮，反应正常，符合早产中最高等级健康标准。”

  沈君泽缓缓抬头，看了她一眼，声音低哑却极稳：

  “谢谢。”

  护士小心退下。

  他坐了很久，终于缓缓站起，走出病房，踏入通往新生儿观察区的走廊。

  那里光线更明亮，墙面绘着手绘风的彩色云朵和飞机，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奶香和消毒水味道。

  他站在透明观察窗外，看见里面一排排整齐的小保温箱。

  医生识别出他身份，立刻带他走到最靠窗的那个小箱前。

  “这是您的儿子。”

  “出生时间凌晨一点零三分，男孩，体重两千五百一十克，生命体征良好。”

  沈君泽看进去——

  那是一团粉嘟嘟、安安静静睡着的小生命。

  小手蜷着，小脸皱巴巴的，睫毛却清晰可见。

  医生轻声说：“他哭了整整两分钟才安静，我们说他是很有主见的男宝。”

  沈君泽盯着他，眼眶在不知不觉间湿了。

  那一刻，他没有说一句“像我”或“像你”。

  也没有感慨命运多难、此刻来之不易。

  他只是站在那里，望着那个曾在他想象里无数次出现、却始终不敢奢望的存在——

  他和李雪菲的孩子。

  一个真实存在、正在呼吸的小人儿。

  他想象着他睁开眼的样子、学会笑的样子、第一次学会喊“爸爸”的声音……

  医生忽然问：“您要不要给他取个临时名字？”

  “方便档案登记。”

  沈君泽沉默几秒，忽然开口：

  “就叫——小光。”

  医生愣了愣：“光？”

  他点头。

  “因为他是那一夜，所有黑暗里，唯一的光。”

  半小时后，沈君泽回到李雪菲病房。

  她还没醒。

  他轻轻坐下，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，轻声说：

  “孩子很棒。”

  “像你。”

  “你睡一觉醒来，就能见他了。”

  晨光一点点洒进房间。

  窗帘被风轻轻吹起，落在床头的一张纸上——是沈君泽凌晨写下的临时通知，字迹干净有力：

  【沈君泽，监护签字人。】

  【紧急状况说明：保大、护母、顺序交给医生决定，但请全力确保母子平安。】

  【备注：若出现不可控并发情况，尊重李雪菲本人意愿，优先保留她。】

  他一开始就知道。

  这个孩子重要。

  但她，是更重要的那个。

  所以现在孩子平安，她也平稳，他才终于放下整晚的压抑和崩溃——

  哪怕只是一瞬。

  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边，轻轻蹭了一下。

  “儿子来了。”

  “你也是妈妈了。”

  “我也是爸爸了。”

  他忽然低低一笑，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：

  “李雪菲，你真行。”

  “你什么都没说，就给了我一整个世界。”

  病床上的她眉心微动，似是听见了。

  他轻轻俯身，伏在她身侧，额头抵着她掌心。

  晨光落在他们身上。

  新生命已至，命运重新开始。

  他们——从这一刻起，真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