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九点半，暴雨如注。

  沈氏总部外，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地下停车场出口，发动机开着，却没人上车。

  车门外，李雪菲与沈君泽正站在瓢泼大雨中，雨水拍打两人身上，湿透了衣服，却没人退一步。

  “这个案子我已经谈了两个月！”她的声音压着怒意，“你一句‘风险过高’就要叫停？”

  “我不是叫停，我是告诉你——你低估了对方的绑定条款！”沈君泽的语气也冷，“他们不是来合作，是来设局！”

  “你这是在否定我整整六十天的努力！”

  “我是——在阻止你再犯当年李家覆灭的错误。”

  这句话像一柄冷刀，直接扎进她心口。

  她瞳孔一缩，脸色彻底变了。

  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  他也意识到自己失言，却没收回，反而道：

  “你知道我什么意思。”

  “你一意孤行——会重蹈李家的覆辙。”

  李雪菲脸色苍白，声音却冷到极致：

  “你不是在质疑项目。”

  “你是在质疑我这个人。”

  “对。”

  “我质疑——你是不是太想赢了，连我说的话都听不进去。”

  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，落在脸侧、睫毛、唇角。

  她像一座随时会崩塌的雕像，却依旧挺得笔直。

  “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吗？”

  “因为我怕，有一天如果我不够强，就会被你轻易否定。”

  “因为在你心里，理智永远大于感情。”

  “你爱我，却永远用逻辑衡量我。”

  “哪怕一句‘小心点’——你都说不出口。”

  **

  沈君泽站在原地，像被定住。

  雨水冲刷下，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混乱。

  “我不是不心疼你。”

  “我是不知道怎么心疼你。”

  “你是李雪菲，你是那么强。”

  “我怕我一心软，就会配不上你。”

  **

  她怔住，仿佛从没听他这样讲过。

  可此刻，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。

  雨下得更大了。

  她抬手抹了把脸，转身往电梯口走。

  脚步踉跄，脚跟一崴，身子猛地歪向一边。

  他一把冲上前扶住她，两人差点一起摔倒。

  湿透的身体贴在一起，冰冷透骨。

  “你发烧了。”他低声道。

  她没说话，只是轻轻闭上眼。

  他抱起她，冲进电梯。

  **

  医院急诊室内，两人并排挂水，床头是并排开的两个点滴架。

  医生皱眉：“体温一个39度，一个38.5，什么叫‘没事’？你们是想烧进IcU吗？”

  沈君泽没吭声，李雪菲也闭着眼不动。

  等医生走后，他看着她，说了整晚最轻的一句话：

  “对不起。”

  她转头看他，嗓音沙哑：

  “我不是怕你否定项目。”

  “我是怕你否定我。”

  “我没否定你。”

  “你说了——我会犯李家当年的错。”

  “那是我怕你太像我母亲。”

  “强硬、聪明、不屈。”

  “可最终，她被自己逼到了孤岛。”

  他眼神发红，声音低哑：

  “你是我最重要的人。”

  “我不是不站你这边。”

  “我是怕——你把自己孤立得太久，连我都靠不近。”

  **

  那一刻，李雪菲看着他，忽然泪水滑落。

  她终于明白：

  不是他不懂她的坚持。

  是他怕——她像他母亲一样，把坚强变成武器，把爱人挡在千里之外。

  她伸手，轻轻抓住他的衣袖。

  “沈君泽。”

  “我不会一个人扛。”

  “但你得答应我——以后我们可以争，但不能用彼此最怕的方式。”

  “你不能再用‘你太强’来远离我。”

  “我也不会再因为‘你太冷’而不信你。”

  **

  他点头，哑声说：

  “好。”

  “以后我们吵架，吵完一起淋雨，一起发烧。”

  “然后一起——回家。”

  **

  病房窗外，雨势终于缓缓停了。

  新天快亮，空气里带着一丝清透。

  两个吊瓶逐渐见底，温热的液体缓缓进入他们身体，也进入了——他们冷掉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