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一点半，b市东侧新金融区。

  风很冷，天色阴郁，像压着一场迟迟未落的雨。

  李雪菲独自站在雪菲科技楼顶的天台，手机紧握在掌中，刚挂断来自法务部的内部通报。

  沈氏刚刚撤回了全部“关于雪菲操控议案”的初步调档申请。

  而这个“干预”操作，背后的签署者，正是沈君泽。

  她不是不知情。

  但当事情终于落定，她仍是冷得仿佛从心口抽出了一层骨头。

  不是因为他帮了她。

  而是——他又一次替她做了决定。

  她正准备下楼，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
  风灌进耳廓，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。

  沈君泽站在不远处，沉默了一路，终究开口：

  “天冷了，还站外面？”

  她没回话，只将目光落向城市灯海。

  “我撤了那些文件，”他说，“不想你再因为这些无谓的风波被打断节奏。”

  “我只是……不想再看到你被他们逼得这么辛苦。”

  李雪菲缓缓转身，看着他，神情说不清是冷淡还是疲惫：

  “你是不是永远都觉得，‘保护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方式？”

  “哪怕我没开口，你也可以替我挡，替我处理，替我决定？”

  沈君泽一怔，眉心微蹙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  她轻声道：

  “可你做的每一件事，哪怕出发点是为我好，最后都变成了我‘无法说不’的负担。”

  “你有没有想过，我真的不想你插手？”

  “就算那是火堆，我也想自己踩进去、自己走出来。”

  她眼神倏然泛红，声音一寸寸压抑：

  “沈君泽，我撑了这么久，不是为了你来替我收场。”

  “我只是想……哪怕所有人都指着我骂，都是我自己撑下来的。”

  “我不要再靠任何人。”

  他向前一步，声音低得近乎央求：

  “我不是想越界。”

  “我只是看着你在台上被他们围攻……我真的忍不下去。”

  “我不是想控制你，我只是……”

  她抬手，泪眼望他，声音轻得仿佛风中碎语：

  “那你就别再干涉我。”

  “你护不了我真正想守的东西。”

  “你也没资格，再替我遮任何风雨。”

  她的声音清晰地砸进他胸口，一字一泪。

  他站在她面前，却觉得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深沟——再多靠近一步，都是越界。

  良久，他低声问：

  “是我永远都没办法重新走近你了吗？”

  她闭上眼，泪水无声滑落。

  过了许久，她哑声回应：

  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  “我只是现在，很累。”

  “沈君泽，累到……我已经不想再让任何人，为我决定什么。”

  夜风扑面，吹乱她鬓角的发。

  他站在她身侧，却不再伸手。

  不是不想。

  而是终于明白，她所有的泪与倔强，不是等谁来心疼——

  而是等这个世界，哪怕一次，真正尊重她的选择。

  哪怕是摔落。

  哪怕是独行。

  哪怕，是与他彻底无关。

  他们并肩站在风里，谁都没有再说话。

  城市灯光翻涌如潮，像一万种曾经说不出的对话，从彼此眼神里，悄然淹没。

  今夜，没有拥抱，没有言爱。

  只有一个女人，擦掉泪水转身离去；

  一个男人，立在原地，看着她走入楼道灯影，眼神寸寸暗下。

  而他知道——

  她要的不是他的保护。

  是他的退出。